不久前,一次和朋友小聚时又聊起了《新黔边行》系列,一位在贵阳工作多年的盘州朋友提起老家的变化时说:“以前我从来没想过盘州能发展旅游业,年的省旅发大会都在那里开了。现在回老家,空气清新、街道干净,哪像以前,出个门,回来鼻子里都是黑的。这种成功转型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众所周知,过去盘州市的支柱型产业是煤矿,这种“黑色黄金”确实为当地人带来巨大的财富,但也对当地的环境造成巨大污染。人们既想改变,却也害怕改变,由“黑”转“绿”的这些年,盘州人经历过多少挣扎和艰难抉择,外人根本无法完全知晓。
回想近几个月,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。在《新黔边行》系列完结之后,与人们交流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,无论是在各地参加分享活动,还是私下与朋友交流,总会有人问同一个问题:你写的那些个案能代表全部变化吗?
乍一听,这问题似乎有些“致命”,但仔细想来又十分合理,毕竟在我搜集线索时也常常满脑子问号。世上真有这种人?有人会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,出钱为她修建学校,每个周末送教上门,还坚持了3年多?有人好不容易摆脱贫困,放着挣钱的生意不干,却回到穷山村,还被人叫做‘乞丐支书’?有人放弃“北上广深”一线城市的广阔平台,一头扎进没有平原的贵州搞产业,况且他们还不是贵州人?世上看起来也不太可能会发生那种事,曾经人们口中“去不得”的“威纳赫”,真能赶在脱贫攻坚的最后期限成功“变身”?曾经让人“嘿一跳”的“务正道”,是用什么方法,在短短几年里打破历史成见的?又真的有人愿意用小半辈子的时间修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吗?
这些人和事在贵州的改变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?他们的故事只是独立的个案还是整体转变的结果?
每次出发之前,我总是带着疑问,见到采访对象时自然也会问一句:“为什么?”事实上,得到的回答通常都不按常理出牌,没有想象中的豪言壮语,或是紧扣政策的官话套话,大多数情况下还会被反问一句:“不然怎么办呢?”语气里没有无奈,反倒在他们眼中,眼前这看似完全超出想象的结果,实际上完全有其内在的逻辑。
《新黔边行》系列中采访过的许多人,都曾不得不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做出选择。过去不堪回首,前路似乎只有一盏路灯远远地标明方向,路上还会遇到什么艰难险阻谁也无法预料,一些人的选择关乎个人命运,而另一些则关乎一个集体,可能是一个村民组,也可能是整个县,他们该怎么选?
有人决定变革,有人决定坚守传统,每一个抉择背后都有他们自己的逻辑。我想我比较幸运,能在这趟漫长的旅途之中听他们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,这些讲述也渐渐让我明白,他们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并非完全来自于谁的馈赠,而是在一次次艰难的抉择之后,经历失败和重振才取得的结果。
见到正安县明星村胜利组的组长伍传钧时,我想起之前采访过的兴义市则戎镇长冲村村支书郭万坤,两人在产业转型中的经历实在太相似了,都经历了许多次转型失败,仍旧力排众议坚持变革。“不转型怎么办?况且有政策的指引。”这两位从未谋面的村干部说过同样的话,在他们的观念中,显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在逼着他们咬紧牙下决心改变。还好结果不坏,长久的坚持终于带来成效,明星村有了“明星茶”,长冲村也有了“芭蕉酒”。
也有人心无旁骛地守护传统。沿河自治县洞子溪村“打镏子”传承人陈庆福把一生都献给了这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学和传播;天柱县三门塘村村支书王泽平保护当地传统建筑、深挖木商文化,如今这个传统村落已是乡村旅游的胜地。他们也曾说过类似的话,“不然怎么办?看着它消失吗?”不愿看着传统在历史中被湮没,这种于心不忍或是不甘化作责任,自然而然被扛在他们肩上。
“不然怎么办呢?”在做决定时,这个反问句似乎都推了他们一把,让他们一往无前地走下去。
这句话也能解释我以及很多人的疑问。只将过去的贫困与今天的富饶做简单对比,当下的惊人变化必然会让人感到不真实。如果将过去与现在比作两个点,中间必然连着一条少有人能看见的线,这条线是在数年之中绕过无数深坑和巨石、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最佳路线,纵然它不可能一路畅通无阻,但走过那些弯路、跌过那些跟头都是一次次量变的过程,当引起质变时便完成了飞跃式的发展。我想我是幸运的,能借这次采访的机会,慢慢感受那些奔走在路上的人所经历的艰难和坎坷,面对这些让人惊讶的故事,我也做出自己的选择——朴素而真实地记录每一个故事。
这个故事里没有过多地上升价值观,但光从数量上看也能知道这些人和事绝不仅仅是特殊的个案。当人被逼入窘境时,必然要做出变与不变的选择,无论走向哪一条路,抵达终点的人能最真切地看到那里的风景,但带来的影响就如湖面因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,层层推开,波及远方,让更多人的内心产生震动。毕竟在大时代之下,没有人会是孤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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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彭芳蓉
刊头设计/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吴浩宇
文字编辑/向秋樾
视觉/实习生龚拉
编审/李缨